拾叁
从灯会回来后已然是深夜了，然而我在床上仍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假如想班长所说那样，木白找到了女友并结婚后搬了出去，只留下我孤身一人。不，我不要这样的未来！可是我还是害怕，害怕如果我透露心声我会和他连朋友都做不了。这种矛盾的心态扰得我心神不宁，辗转难眠。一直到后半夜，我才因为大脑已无力维持我的意识而缓缓昏睡过去。
随后的第二天我的睡眠质量也没有多少提升，导致在准备回老家周一除夕我整个人依然有点昏昏沉沉的。
“影，你怎么今天也黑眼圈这么重啊？”
“哈啊，昨晚多看了会手机，睡晚了。”我打了个哈欠，应付了过去。我也没说谎，昨晚我确实因为睡不着而选择看手机转移注意力，但我并没有说我睡不着的原因。
见木白没再多问，我便坐上了车。本来是木白做中间的，但小雪吵着要坐在我旁边，我只好坐在到了中间的位置，把木白挤到了边上。一上车，木白就开始呼呼大睡，我也在看了一会窗外的钢筋混凝土森林后睡着了。
说是回老家，其实也就是去到沪市的郊区而已。爷爷奶奶都是本地人，因为身体不便，平时都住在郊区的老宅子了，由爸爸的弟弟一家照顾着。叔叔开了个小工厂，取了一个很漂亮的老婆，小时候和我们的关系非常好，一直给我们带礼物，有一个儿子，比我和木白年幼比小雪年长。除此之外爸爸还有一个30岁的妹妹，据自称是名画家，到现在没有结婚，男朋友倒是交过不少。
在到老宅前，我被父母的谈话声吵醒了，从木白的肩膀上抬起身子，我听到他们正在在为如何解释我的性别变化而苦恼。虽然事先告知过爷爷奶奶，但是其他亲戚却还不知道呢。
木白也被吵醒了，看了看前座，他好像知道了父母在苦恼什么，直接说到：“说是假两性畸形不就好了？这个病现在也不算罕为人知了，解释一下应该不难吧。”
“行，到时候木白就由你来解释。”
“啊，为什么是？算了，你们也解释不清。”
……
下车后，爷爷奶奶已经在门口迎接我们了，奶奶讲了一连串的本地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，爷爷赶忙用沪语对奶奶说：“侬孙子孙囡听伐懂嘉定闲话啊。”然后奶奶才用沪语说了一遍：“嗷哟，侬看，搁伐是太长晨光没看到嘞，都忙记忒了呀。新年快乐！”
“爸，妈，我弟弟妹妹到了吗？”
“都到了，你们是最晚的了。”爷爷用普通话说到，“三年没回来了，快进来坐。还有小影啊，终于痊愈了啊。”爷爷摸了摸我的头。
“我都多大啦，别摸我头啦。”
“好好，小影也是大男孩。哦，对对，是女孩子了，长得真漂亮啊。”
“就是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个臭小子。”奶奶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到。
“我还没那方面的想法呢。”我尴尬地笑着。
“对，我们家小影这么可爱，还有小雪也是，可不能随便便宜外面的男人。”
我该庆幸爷爷奶奶不是那种保守的老人呢，还是该为他们接受得过快而感到困扰呢？
爸爸让我们先在外面等着，他和其他人说明我的情况后，我们再进到了里面。
“叔叔叔母，新年快乐，小姨新年快乐。”进门后，流程性的拜年，收红包。
“白哥，这你女朋友？”叔叔的儿子过来问道。
“什么跟什么啊？木小亮，你没听我爸你伯伯说吗，这是你影哥。”
“啊，影哥怎么生个病还成女装大佬了？”
“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，”木白学着我cue他的话，“你影哥是被查出假两性畸形，本来就是个女孩。”
怎么说其实没有任何问题，只不过我是基因层面的畸形。
“哦，那个我听过，就是说看起来像男生，其实是女生的那个病。”
“对对，所以现在就是这样了。”
“我就说吗，怎么影哥一只长不高，原来其实是影姐啊。”
“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。”我敲了敲木小亮的头，“我可是大你的，稍微有点尊重好吧。”
“哼，你们两个都欺负我，我找小雪玩去了！”
“这家伙都高一了还这么幼稚啊？”
“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，小白。”
“是谁前两天因为一点小事郁闷了这么久啊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十三点？”
“拿几个小赤佬，别皮了，来切饭了。”
“好！”
……
众人围着饭桌坐下，随着爷爷说了几句新年祝词，都开始吃饭了。
当然少不了春节回家必备的嘘寒问暖环节。
“耀强啊，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。”
“挺好的，书店挺赚钱的，小雨老师也做的不错，好像马上要当年级主任了。”
“不错啊，耀光一直在这儿陪咱老两口，也没啥要问的，倒是晓凤，找到丈夫了吗？”
一直尝试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姨还是被问道了这个问题，“爸，那个啊，在谈了。”
“你都谈了几个了，到现在还是在谈了在谈了，也没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过，你都老大不小30了，该找个靠谱的男人了，别再整天游手好闲的了。”
“我，我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。”
“爸你别听她瞎说，就是没人看得上她，一个这么大大咧咧的女人，怎么找老公啊。”
“二哥，你别烦。”
“那我说的是对的伐？小妹啊，你就踏实一点，别每天都跑这玩跑那玩的。”
“我那是为作画收集灵感！”
“你画的那玩意儿能帮你过日子？”
“我这不过得好好的吗？”
“你们两个都别吵了！”爸爸一声吼，把他们两个一吓，都不在争吵了，“好好的过个年，就别吵这种东西了，伤了一家人和气。”
爸爸不愧是大哥，就是气场。
大家正式开始动起筷子，小雪吃了一会就去和木小亮玩了，木白则在和大人们敬酒，我自然因为姨妈而不用喝酒，就换成了水。还是有所心事的我也没什么胃口，以去看着小雪和小亮为借口出去到院子里坐了下来。
看着郊区夜空中那市中心不存在的繁星，我感到心情舒缓了不少，也想通了一点。我要是一直这么把这些话藏在心底，肯定只会带来失望和后悔。或许爷爷和奶奶会给我一些帮助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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